楼主sunset于2011年10月至11月在云南西部三江并流地区旅行,结识德国老外彼得的故事。
老外彼得是我在从德钦到香格里拉的班车上认识的。
我在滇西横断山脉三江并流地区旅行,沿金沙江峡谷经丽江,迪庆等地北上到了德钦。
到德钦自然是看梅里雪山。梅里雪山坐落于滇藏边界上,是藏传佛教的神山,高达6,760米的卡瓦格博峰是云南最高峰。
梅里雪山自是壮丽辉煌。第一天下午到达飞来寺的时候,笼罩着神山的云雾正在散去,阳光穿透云雾照射在山峰上,一时云蒸霞蔚,气象万千。
而第二天早上观赏日照金山更是万里无云。我早早来到观景台上,眼看着洁白的神山背后深蓝色的苍穹逐渐显出亮色,直到最早的一缕曙光照射到卡瓦格博的山尖上。随后随着太阳的升起,神山从山顶往下渐渐沐浴在阳光下,山峰由金色转为暖红色,最后在清晨的阳光下呈现出纯洁无暇的银白色。
虽说是万里无云,但是在梅里雪山的山腰处有一缕云带像哈达一样围绕着神山,使神山显现出庄严相,令人心存敬畏。我面对神山默默祈祷,为家人和朋友们祈福。
按照原来的计划,离开德钦后我应该沿澜沧江南下。事先我在网上查过有从德钦到维西的班车,然后从维西可以转车到兰坪再到怒江峡谷的入口六库,这一路走的都是澜沧江峡谷。
然而到了德钦汽车站一问才知道,德钦到维西的班车因为路况不好停开了。我只能按原路从德钦返回迪庆,然后从迪庆转车去兰坪。还好这样走的话,还有一半路程是在澜沧江峡谷中的。
于是我买了车票,这是最近一班开往迪庆的车,上午九点发车。班车是满座的,但看上去游客模样的人并不多,乘客大多是当地人。这样车上唯一的老外彼得就显得有点引人注目了,当然这时我还不知道他姓甚名甚,是何方人氏。
班车驶出德钦县城后驶上滇藏公路,雄伟的梅丽雪山又出现在车窗外,在阳光下熠熠闪光。我注意到坐在前面两排的老外彼得像我一样不断地向神山回眸,而大多数当地乘客却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毫不在意。
从德钦到迪庆的车程大约要七个小时。班车开出两三个小时后停车吃饭,在一家公路小饭馆的门外我和彼得搭上了话。彼得告诉我他是德国人,今年69岁,这次来中国已经有两个多月了,从新疆,甘肃,四川等地一路走来到了云南。
彼得问我到哪里去,我告诉他我的计划,准备到迪庆后转车去兰坪,在走完澜沧江后再沿怒江北上一直到滇藏边境的丙中洛。我告诉他横断山脉和“三江并流”是中国地理中的一个大概念。
不料彼得对此并不陌生,他从背囊中拿出一份翻烂了的滇西地图,很快从地图上找到了我的旅行路线。他告诉我,他也很想去澜沧江和怒江,但是他知道那里的旅游开发程度远不如大理-丽江-香格里拉-德钦一线,作为一个不懂一句中文的老外,他感到也许会比较困难。
这时他突然直视着我的眼睛,一脸诚恳地对我说,“要不我跟你走吧,假如你愿意的话。”
我稍稍有点吃惊,因为我是一个喜欢独自旅行的人。但是再怎样,我也不能拒绝一个比我还年长许多,而且像我一样不远万里赶来看三江并流的老外啊。
迟疑不过几秒钟,我几乎马上就答应了。彼得笑着向我伸出手来说,“我的名字叫彼得。”
彼得是不是很喜欢格瓦拉?这个我倒没有问过。
于是我和老外彼得结伴同行了。我之所以愿意和彼得同行,除了有惺惺相惜的意思之外,还因为一般说来和老外打交道要比国人容易一些。老外不会虚伪客套,不会绕着弯子说话,这样就不会无端生出许多不必要的烦恼来。
而且有了旅伴也有很多好处,至少一路上有人说笑,看见好看的风景随时可以发出感叹,不必再闷在心里无处诉说了。另外一个好处是住宿条件有了改善——彼得和我一样是背包客,在旅途中住的都是小客栈。由于我们两人合住,每人付以前同样的价钱住宿标准可以从普间升到标间,房间里有了卫生间,盥洗和夜里起夜就方便多了。
我向来比较寡言,而彼得却要比我健谈,所以一路上他讲得多一些。他告诉我他六十五岁退休前是个法官,还是德国某地法律协会的会长,听起来像是个有头脸的人物了,但这在旅途中却一点也看不出来。我们在一路上住的是小客栈,这我在前面已经讲过了。吃饭是这样的,看哪个饭馆门脸小就进哪个,这是我和他在一起达成的默契。
彼得是个爱吃的人,给我的感觉是他总是在吃东西。他有一个草绿色的军用书包,书包上印有切 格瓦拉的头像,显然是在中国就地买来的便宜货。书包里装着许多野生核桃,他告诉我这是他在梅里雪山从西当到雨崩徒步时捡来的。无论是在车上,或在其它地方有闲暇的时候,彼得会掏出他的核桃来,用一把瑞士军刀把核桃撬开来吃得津津有味。
有时还有别的东西吃。除了随身带着的水果饼干外,彼得书包里还有一个带盖的塑料碗。在饭馆吃饭时如果他感到一时吃不完,就会把剩菜剩饭一股脑儿装进塑料碗里,盖上盖子放进书包里带走。等过一会有了空,他就拿出饭碗有滋有味地吃起来。我印象很深的一次是在昆明火车站,我们两人坐在站外一家商店门口的台阶上,他旁若无人地吃着他的塑料碗,在路人眼里,这也许和乞丐相差无几了。我最奇怪的是他这么吃冷饭冷菜,胃怎么受得了?
彼得就是这样的作派,这使我感到与他同行很轻松。我最怕装逼的人,彼得不装逼,不会给我压力,尽管他是个退休大法官。
一路上除了看车窗外的风景,也有许多时间闲聊,渐渐就对彼得的了解多了起来。彼得喜欢旅行,退休后经常在世界各地游走,以至老伴也离他而去。“她不喜欢这种生活,我们分了,”彼得耸耸肩双手一摊,做出一副无辜加无奈的样子。
对自己的儿女彼得倒是很满意——他的女儿刚从医学院读研究生毕业,现在正在实习,婚姻状况是和某个男人同居,“他们没有结婚,”他着重强调了一句。他的儿子是个吉他手,是某流行乐队的成员,乐队常驻在伦敦。因为经常要参加演出,所以儿子很少回到德国来。他从网吧的电脑里调出儿子的照片给我看,果然很酷和帅的一个流行乐手。我夸了他儿子几句,彼得看上去很高兴,可怜天下父母心,老中老外原来是一样的。
彼得像我遇到过的不少德国人一样能说流利的英语,但是他一句中文也不懂。他几次要我教他几个他认为最重要的中文词语,如德国,厕所,网吧,面条,米饭等等,但是从我教了又教的情况来看,他显然没有记住。